11 开往来生的夜渡轮(1)
一出酒店,小美就松开了我的手,我也知道,一出酒店她就会划清我们的关系的。 夜刚来不久,大街正开始超负荷地承载过夜生活的人流量,南来北往的,多繁华的都市夜啊! “小美,我们现在就回去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她。 “小客,能不能去叫辆的士?”小美点点头,从酒店出来后,她就像刚生了一场大病,虚得仿佛过往的旁人带来的一阵风就能把她卷走,不再像来时那样光彩耀人。 我到路边招了辆的士赶回我们的住处,一路上,小美都把头枕在座位的靠背上,心事重重,一言不发。看来那个新郎吴钰斌伤她不轻。 直到我们上了楼梯回到门前,我才说:“小美,你没醉吧?” 小美不回答我,只说:“小客,今天谢谢你的帮忙了,我在酒店里说的话都不是真的,我们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你能够体谅我的对不?” “小美,你别客气,只要你能够快乐点,其他的都不重要,以后有什么忙只管叫我,我会随叫随到的。”其实,小美再次强调那话不是真心的时,我心里很失落,但有什么办法呢,小美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在今夜已经成了别人合法丈夫的人。 “小客,有电脑吗?播放下昨晚那首歌好吗?我现在只想再听听那首歌。” “嗯,有的。”我开了门,开灯。 “小客,房间有点乱哦。”进屋后小美说。 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光临我的寒舍,所有没有收拾好,那些鞋子胡乱的放在角落,换下来没洗的衣服还挂在椅子上,幸好内裤压在下面,要不就臭大了。 “小美,那个新郎是你初恋的男朋友吗?”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虽然觉得这时候问她不太恰当,但还是不失时机的问。 小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平静的道:“我从青岛考到这边来读大学,完全是为了跟随他,没想到,快四年了,他终究还是成了别人的新郎。” 原来是个青岛丫头,怪不得喝酒只喝青岛啤。为了一个男人,千里迢迢来到异乡,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大学流行的毕业前就分手,缺乏的就是这种敢为爱人舍弃一切的勇气)。 “小美,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吗?” “小客,这些以后再说好吗?” “嗯,好的,小美你忘了他吧,一切总会过去的,这一生中我们注定会深爱上一个人,然后,继续深爱下去,或者不知所措的离开,你现在是后一种情况。”说出这样的话,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小客,怎么像花痴啊。我们不说那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美呵呵一笑。 “什么问题?” “你说人有来生吗?” “来生?” “嗯,你能说个来生的故事让我听听吗?”小美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用手支着头问我。 “好啊,”我清了清嗓子,今晚小美无论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她的,“我开始说拉,洗耳准备哦。” “嗯……”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漂亮的小皇子……” “是不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好幼稚啊。”小美好像听惯了童话故事的样子。 “不。小皇子生在烽火连天的动乱年代,他爱的不是公主,他爱上的是除了他以外,他的家族他的国家都不能接受的女人——生活在最底层的地位最卑微的,成了他国家奴隶的女俘虏。那个漂亮的女俘虏,为他们皇室的皇子和公主们喂养孔雀,她是没有人格尊严的,是可以让人随意践踏任意侮辱的,但小皇子第一次见到她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他们一见钟情,他对她说,我早就在以前的梦里爱上你了。但小皇子爱得很悲伤很绝望,他知道没有人能理解他们的爱,他不想看到他爱的人受他的兄弟姐妹的欺负。每次借着去看孔雀的机会去看他心爱的女人时,他总是坐在亭子那边的石头上远远的看着她,他的兄弟姐妹侮辱和欺凌她的时候,他心如刀绞。他总在想办法保护他心爱的女人。 终于有一天,小皇子忍不可忍了,当二皇子——他的二哥凌辱那个女孩时,他愤怒了,他出剑伤了二皇子。为一个最卑微的女子而伤害了自己的亲兄弟,这使全国上下无比震惊,这样的罪是不可恕饶的。他父王不得不宣布,把那个贱女人拉到荒岛去喂兽,相传那个荒岛上有一种食人的野兽,被拉去那里的人意味着耻辱,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遭世人唾弃。而小皇子的罪就是被流放到海外20年。 生死离别之际,小皇子对着全国的臣民大声的说‘父皇,请让我和她一起去死吧,变成鬼我也要保护着她。’这话让老国王勃然大怒,当即拍案准许了他。后来老国王有点后悔,毕竟他是他的儿子,但君无戏言。临行前,老国王沉痛的悲叹说:‘儿啊,你本可以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的,你不该爱上那个女人。’小皇子平静的说‘父皇,我没有后悔爱上她,也许这是我命中的劫数,让我难过的是,我再也不能伴随在你左右征战杀敌了。’父子两人遂抱头痛哭。
12 开往来生的夜渡轮(2)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小皇子和那个女孩子就被士兵们用夜渡轮押往那个荒岛。他们被锁在船上的一个牢房里,在牢房里他们想,他们真心的相爱没有错,绝对不能被当成耻辱而去喂野兽,必须想方设法逃出去,即使死在海里也是值得的。夜深,士兵们都入睡了以后,他们终于说服了那个老狱卒。老狱卒也是个受过感情伤害的人,本来就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所以答应冒着生命危险放走这一对深深相爱的年轻人。老人感叹说‘要是我,也是这么保护我心爱的女人的,四十年前我也是这么保护我心爱的女人的,爱一个女人就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祝你们好运!’四十年前?那应该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吧,可惜小皇子他们没有时间听老人的情事了。小皇子不得不含着眼泪打晕了老人,然后乘着夜色走出了牢房。尽管轻手轻脚的,出了牢房后,他们还是被一个出来解手的士兵看见了,那个士兵大声喊叫,然后所有的士兵都提着刀枪扑过来。就在这时,黑乎乎的大海夜空突然来了一阵仿佛能把大海卷走的暴风雨,那阵大风把这对年轻人卷起又抛进了大海的深渊。跌进深渊前,船上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他们的喊声‘来生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那声音是那样的甜蜜,安详,幸福,感染了船上的每一位士兵。被大风雨吹醒的老狱卒更是老泪纵横。” “啊……怎么会这样?”小美眨着眼睛,有点迷惑的说。 “等等,还有的。就在这时候,天上的月老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感动了,他决定把他们收到天堂,并自己许诺在五百年后让他们重新下凡,并最终实现了他的诺言,让他们成了世间最亲密的爱人。” “小客,你是说两个相爱的人只有一起死去才能有来生的?”小美说。 “应该是这样的吧,你们小女孩想的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拉,我只是想如果有来生,我再遇到这一生所遇到过的人,再加上来生所认识的人,那不是认识好多人了吗?那感觉肯定很好吧。” 噫,原来这样想的。 “那好,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为了配合丫头的想法,我脑袋开始飞快的运转。 “还有另一版本?”小美又迷惑了,睁眼等待着我说下去。 “嗯,接着刚才的他们逃出牢房后被解手的士兵碰到说开,正当他们被士兵们追赶时,在这深海里过着海盗生活又被他们的爱感动的人年轻男女赶来营救他们,但不幸的是,那夜渡轮被大风掀翻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沉沦了,所有的人都被抛进了深渊。月老同样看到了这一切,他把所有的人都收到了天堂,并安排很多对新的情侣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都是前生中不能成为眷属的有情人,他们都住在月老的附近,月老总是想尽方法(甚至得罪玉帝)让他们幸福的生活。是的,那样的天堂是幸福的,月老还许诺他们将有那样幸福的来生。” “有这么幸福的吗?那,好多人都想有来生拉,小客。” “嗯,在这一生中郁郁不得志的人都想有个不一样的来生。” “小客,这是你自己编的故事吧?” “是的,是我还在虚构的一篇小说,准备叫它《开往深渊的夜渡轮》。”这的确是我还在创作中的一篇小说,一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怎么叫这么悲伤的名字啊,不如叫它《开往来生的夜渡轮》?” “这个,我考虑考虑。” “小客,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决定,你这小说完成的时候我要第一个看到。”小美又来了不容置疑的口气。不过,这是小美的口气,无论怎么样的,我都高兴。 小美没有回她的屋子换那套参加婚宴的衣服,就这么穿着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她打开了电脑,点了那首《结婚进行曲》,然后上了QQ。 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昏黄的台灯下,小美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让我觉得这屋子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脱了西装,躺在床上看她背影听着歌,并回忆着刚才婚宴上发生的事,小美看吴钰斌时痴痴的眼神以及流泪时那令人心疼的样子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徘徊。 “小客,我回去睡觉了,你的MP3能借给我过去听听吗?”过了好一会,小美关了QQ说。 “你拿去吧,反正我有电脑,以后你想来这上网就过来。”我抬头看到她把我那个刚买不久的新款的红色MP3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 “嗯,你电脑里有好多好听的歌,我添加几首进去哦。”小美一边说一边把MP3接到电脑上。 我在背后看到她分别把谢雨欣的《仰望》,万芳的《恋你》、《温哥华悲伤一号》等几首悲伤的歌添加到了MP3里。没想到这丫头也喜欢听这些悲伤的歌(我是喜欢听这些悲伤的歌曲的,我觉得悲伤的歌有特殊的感染力)。 然后她起身,微笑着说:“小客,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回去睡觉了,我明天开始上夜班了,要好好休息的。” “小美,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你好好休息吧。”我说。 小美就拿着我的MP3出去了。 这一借竟像当年刘备借荆州那样有借无还了,从此小美就“独霸”那个红色的MP3,我的MP3成了她的MP3。不过说独霸有些过分,因为是我故意半推半就的让她拿着的,小美拿着MP3让我感觉自己有东西在她那并被她爱护着,这感觉比让我自己拿着要好得多。从那以后,小美上下班都带着那个MP3,塞着耳塞听歌,看着她听歌时那陶醉的样子我总是想,别说是一个小小MP3,就算把我的心拿去都愿意。这些都是后话。 小美走后,我上网查了她的QQ,原来她的网名叫“我的柔情你不懂”。我点击加她为好友,并在附加信息里说我是小客。本来我想偷看她的聊天记录,可惜我不会破解密码,再说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就放弃了。 不管怎么样,从今天开始,我知道了,小美正在失恋,正处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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